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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众子之中,唯张子厚【张载】、程伯淳【程颢】得道学三昧,亦有传人在侧。
张子厚还设了虎皮椅开讲《易》,文相公都过来捧场。
但子厚的两个表侄也来与辩经。
一夜之后,子厚就撤坐辍讲,自愧不如二程。”
路明说得口沫横飞,而韩冈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先生通晓大道,烂熟经典,只是口舌之辩并非所长。
‘吾道自足,不假他求’,天地至道上,先生何曾认输过?”
程颢、程颐的确捣过张载的场子,虽然美其名曰辩经。
张载第一次去考进士时,已是三十有八,早已名满关中,弟子环伺,他弟弟张戬都已经考上进士好几年了。
当时殿试刚刚结束,张载榜上有名,而琼林苑的闻喜宴还没开始,趁这个空闲,文彦博帮张载设虎皮椅与兴国寺中,宣讲易经要旨。
而程颢、程颐与他一夜相谈之后,张载便撤去虎皮椅,向人说,易学之道,吾不如二程,可向他们请教,二程由此在京中名声大振。
可张载并不是认输,他当时便说了‘吾道自足,不假他求’,不论是佛老之道,还是二程传承自周敦颐的道学,张载都不认为是真正的道。
他有自己的世界观,自己的‘道’,不会因为在易学上辩论失败而动摇分毫——能当众承认自己的不足,便足以体现出张载的自信。
路明脸上的笑容不变,接口道:“没错,以天地大道论,横渠远比程正夫说得更明白。
程颐连进士都没考上,怎么能跟横渠先生相比。”
韩冈为之乍舌。
这位免解贡生的舌头真是会转弯,知道自己是张载的弟子,便不再用张子厚来称呼,而是尊称为横渠和横渠先生,变得够快的。
只是他讨好的言辞实在太过恶心,韩冈都被噎住了,干咳了几声,自行转过话题,“路兄多次前往东京,在当地相熟的朋友应是不少才是。”
“说起来,晚生当年也的确在京城结交不少好友。”
路明答非所问,“王介甫相公面前,晚生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与如今在在秦州做官的王子纯【王韶】也是要好得很。
他几次写信请晚生去秦州做事,说要荐晚生为官,信中还说‘明德不出,奈苍生何’。
可晚生总是想着考个正经出身,便去信多次推辞。”
韩冈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抿着嘴,不知该恼还是该笑,这一位当真是极品啊,拉着虎皮做大旗,这是标准的江湖声口,君不见后世的一些骗子公司,总是在办公室里,挂起一些与名人的合影纪念。
不过古代信息不通,一般人的耳目都很闭塞,像路明这样信口胡诌,照样能骗到一群人。
而韩冈自己,也是有着深切体会和经验的。
只是路明用王韶的名头来给自己垫脚,还是让韩冈好气又复好笑。
可路明并不懂看人脸色,兀自说的兴高采烈。
他历经多次科举,关于进士科的话题在肚子里能搜到千八百来,熟悉的各科人物更是多不胜数,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带重复。
见到韩冈被路明缠住,刘仲武也松了一口气。
再看着韩冈脸上时不时闪过的不耐烦的神情,心中大乐,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儿,‘你韩三也有今天!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让俺吃尽了苦头,风水轮回转,也该轮到你韩三了。
’
注1:关于孺子其朋,现代人还有另外几种解释。
不过这里只取孔安国的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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