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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幽思考片刻,好像在想从哪里讲起,眼睛转了好几下,终于开口道:“在很久很久从前,有个小女孩,她从小就被人贩子卖来卖去做丫鬟,什么活计都会干,有一天,她给刺史大人洗澡,却被那个胖猪头拉下水淹死了。”
“......,然后呢?”
纪幽又继续喝酒,望着山影,好似出神般喃喃道:“然后她死了,阎王爷却没收她的魂,有个婆婆跑到乱葬岗对她说,如果跟她走,就有吃不完的柿子。
于是小女孩就跟她走了,婆婆让她每天练法术,然后去偷别人的魂魄练成仙丹吃,小女孩怕婆婆打骂,只好不停得去引诱别人换取魂魄,有一次她和一个将军达成了协议,帮将军治好他的父母并照料他们三年,将军就会自愿把魂魄给她,于是小女孩每天都去给将军的父母治病,将军的父母很喜欢小女孩,把她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三年过去了,将军信守了承诺,将军的父母问起他们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小女孩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断断续续地讲完,坛里的酒也见了底,纪幽埋头,双手交叉拢住肩膀,将身体缩成一小块。
李含章认真听完,酒也下了大半,见纪幽双肩微颤,赶忙上前拢住她,将她的脸庞扭过来,已是泪流满面。
李含章心下也五味杂陈,原来如此。
纪幽半倚在李含章怀里,泪眼朦胧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我只是京中普通的小女娘,你会和我,和我做朋友吗?”
李含章抬手轻轻拂去她滴落颊边的泪珠,此刻好像酒劲也上来了,头脑昏胀起来,胸口砰砰跳个不停,看着掌心梨花带雨的秀美脸庞,轻笑说道:“我都救了你那么多次了,只做朋友可不行,我答应你,你要去选秀的话,本太子第一个选你,行不行,哈哈。”
纪幽听了,止不住的笑,笑得眼泪流的更多了,从李含章怀里起来,锤了他肩膀几下,随后躺在石头上,迷糊说道:“你想得怪美,脸皮真厚,我才不去选秀,我一个道士去选秀成何体统,再说了,再过十天我就可以解脱了,就可以离开了,什么都不用烦恼了。”
李含章听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什么十天?为什么十天后就可以离开了,离开去哪,她和高祖皇帝到底约定了十天后做什么。
李含章疑惑,还想再问,只见纪幽躺在石头上已经是意识全无,呼呼大睡了。
李含章摇头,压下心头疑惑,脱下身上的厚衫,将纪幽裹住,将她轻轻抱起,上了马。
夜更深了,冷风吹来,李含章抱紧纪幽,又唤了另一匹马跟着,顺着来时的路向城中归去。
第一次在冠凌峰,她是准备取自己的魂魄的吧,后来又说自己身上没有她要的东西,那是为何,难道自己的魂魄品质太差?
还有听她刚刚讲的故事,好像是有一个婆婆一直挟制于她,这个婆婆是何人,又与高祖皇帝有何牵扯,还有在墓中喊的岚华郡主又是谁?
李含章骑着马一路想,纪幽在怀里仍不老实,不是扭来扭去,就是不停打酒膈,得亏李含章骑马技术好,不然还真回不去襄阳侯府。
不知不觉就到了别离亭,此亭在城外十里,十分简陋,金陵百姓出城送人常常送到此处为止,时间久了这个亭子也被世人叫做别离亭了。
李含章勒紧马绳,放缓速度,因为他清晰的看到亭中站立着一个人。
在此处见到人也并不稀奇,但李含章目力极好,远远得就看到亭中之人一直在奇怪地注视着自己,好像是特意在此处等候的。
李含章紧握马绳,搂紧纪幽,掌心已冒出汗来。
待走近了,亭中之人果然走了出来,缓步行至马前。
是一个老者,头发和胡须皆白,眉眼含笑,身着粗布棉衣,披着半旧的大氅,但气质极为高远淡泊,一副仙风道骨的飘逸之感,看着远比怀中睡得昏天黑地的这位更像个道士。
李含章心下惊异,也有些慌张,但依旧镇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为何拦马?”
老者捋了把胡子,对着李含章上下打量,随后发出满意的笑声,像一个老顽童,不急不慌地对着马上的李含章说道:“小友根骨绝佳,气质卓绝不凡,乃人中龙凤,不似凡胎啊。”
李含章狐疑,心道哪里来的算命骗钱的,天那么黑,能看清什么,真是信口胡诌。
夜黑风高,还是早走为妙,李含章拍了马臀,正要快马掠过老者,谁知身后又传来声音:“小友如此不凡,可要好好护住自己的魂魄啊。”
“吁。”
李含章猛地勒停马,心中一惊,又是魂魄,最近这些时日这个词出现的次数也太多了,实在是让人心中忐忑,难道这位老者知道些什么。
李含章将纪幽拢严实,扭头不安问道:“敢问阁下此话何意?”
老者淡然回道:“千年来仙界凋零,诸神缺位,凡间有仙胎者历七世凡劫便可飞升成仙,然仙胎稀有,其魂更是灵丹妙药,神力无边,六届妖魔皆趋之若鹜,妄图猎取仙魂增加修为,更有丧心病狂者,以食仙魂另辟蹊径企图飞升仙界。”
李含章有些似懂非懂,但对老者所言仍是觉得怪异非常,调转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仙胎?”
李含章更觉荒诞可笑,哪有仙胎年少就被送去他国为质,受尽凌辱,回国后更是被处处轻贱掣肘,不仅胸无学识,更是连半分武艺都不会,这要成了仙,可不被天上的老神仙们笑话死。
老者不答,淡淡含笑,像是叮嘱李含章:“小友,你要记住,越是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尤其是会食人精魂的女子。
你仙途无量,日后六届皆仰,掌一方天地,万不可耽于诱惑,功亏一篑。”
说完不等李含章回应,起身往城外方向而去了。
老者看着年过天命,但步履稳健,甚至远胜常人,没几眼,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
雾起的更大了,寒气开始往肌肤深处渗透,路边的野草都覆上了一层薄霜,别离亭隐隐约约,只能模糊看到亭尖,入眼所即,皆是朦胧的片片白色虚无。
李含章更觉怪异,还想再问,赶紧驭马向前,可四周全是团团白雾,哪里还有什么老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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