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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哄骗了的小狼,委委屈屈地蹲在热水盆里,紧张地并拢四肢,不高兴地僵着尾巴。
袁香儿拿一个木勺勺起热水,一点点地从他脖颈上往下浇,搓着他湿透了的毛发,规规矩矩地把浑身僵硬的小狼洗干净了,这一次倒是没有刻意捣乱。
洗净又擦干了的小狼,银色的毛发纤细柔软,泛发出一种月华般漂亮的色泽。
屋外是哗啦啦下着的冬雨,暖烘烘的屋子里袁香儿用新买的毛梳一下下给南河梳着毛发。
时光都仿佛被这样的温度烫得柔和而缓慢了起来。
“我的伤已经全好了。”
南河突然这样说。
袁香儿沉迷在一片银白的美色中不可自拔,没有留心到他的言外之意,随后回了句,“嗯,我知道啊,所以才敢给你洗澡的嘛。
原来小南的毛发洗干净了,这么漂亮啊。”
南河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雨一直下了大半夜。
袁香儿裹在棉被里睡得很香。
床边有一张四方的小柜,上面垫着个软垫,刚来的时候南河伤得很重,袁香儿不放心,把他的窝摆在自己的床边,后来彼此习惯了就一直没有移动。
南河蜷在那个软垫上,听着屋外的雨声。
他的身体内有一股躁动,一下一下地抽动着他的血脉,提醒着他离骸期的即将到来。
作为一只天狼,血脉的力量告诉他,离骸期到来之前,他必须回到天狼山,在战斗中用大量的灵气一次次地淬炼自己的身体,用猎取的妖丹辅助,才能够平安渡过艰险又痛苦的离骸期。
不能再放任自己躺在这样软和舒服的地方,消磨时光。
离骸期是天狼族所特有幼狼蜕变为强大成狼的毕竟过程,随着身体和灵脉一系列的蜕变和脱胎换骨,天狼会进入这个极为不稳定而痛苦阶段。
这时期的幼狼本来应该待在族群中,由家人守护。
可如今世间只剩下了他一只天狼,他已经没有同伴和家人,必须自己为自己捕获更充足的能量,准备好隐秘而安全的巢穴,独自度过这个天狼族最为关键又最为凶险的时期。
该走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类。
不用和她告别,就在这个下雨的夜里悄悄的走。
窗外雨声伶仃冷彻,微微的天光透过窗户照在人类女孩的脸上,她的肌肤光洁,嘴角微翘,似乎连睡梦中都有什么令她开心的事。
这张面孔,让南河突然想起了在天狼山上见过的一种花,那种花总是朝着太阳,开得灼热而欢快,把整片山坡都披上一层金灿灿的色彩。
每当那花开的时候,他即便只是从昏暗的丛林中望到一眼那片耀眼的金黄,都能让自己的心情愉悦起来。
南河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
已经有一百年,或许是两百年,他总是独行在幽暗的丛林间,披云戴月,荒山野径,永远只有自己孤单的身影。
如今虽然有了一个对自己很好生灵,但南河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讨她的欢心。
他既不能让袁香儿随意地搓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也无法像那只不知羞耻的黑犬一般,不顾脸面地翻出肚皮给她揉搓。
当然也不可能像她期待的那样,做她的使徒。
甚至还要在接受了她这么多的照顾之后,在今夜不告而别。
她想必是会十分失望生气。
但总比她醒来之后,因为不同意自己离开,而和自己打上一架来得好一些。
南河心里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愿意面临和袁香儿直接决裂的局面。
等自己离开之后,她可能会去找一只她时常挂在嘴边的兔子精,或是其它毛发更为漂亮的动物,契为使徒。
南河沮丧地想着,她会耐心地对待那种乖巧柔顺的兔子,摸他的耳朵和脖颈,给他煮香喷喷的食物,用那个做给自己的毛刷给他刷毛,然后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兔子比狼听话,最后很快地把自己忘了。
他一再地告诉自己要走了,但脚像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华透了进来,洒在屋子的地面上,斗转星移,玉兔西沉,旭日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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