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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决没有承认,也没否认,母亲便默认是艾嘉熙,她坐到章决床边,一边说“我给你测测温度,你继续打吧”
,一边将额温计贴在章决的眉心,按下按钮。
下午开始,章决就有些低烧,医生知晓后说只是正常的后期信息素更替反应,不必担忧。
但章决母亲依然不放心,每隔一会儿就拿着额温计走进来,给他测体温。
额温计亮了黄光,她拿起来看,仍旧是三十七度九,她便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说:“怎么还不降。”
又用手背贴了贴章决的脸颊,道:“脸也有点热。”
章决静静看着母亲,实话说:“脸热是病房的暖气调得太高了。”
“不高啊。”
母亲小声地说。
“嘉熙不是白天才来过嘛,晚上还要通电话啊,”
她又看了一眼章决的拿着手机的手,低头把额温计关了,叮嘱章决,“早点睡。”
将章决的床头灯调暗了,才走出去。
待门阖上了,陈泊桥静了几秒,问章决:“你发烧了?”
“低烧,”
章决告诉陈泊桥,“医生说是信息素变化引起的,明后天就会退。”
“低烧也是发烧。”
陈泊桥很慢地指出。
章决静静地躺着,没有反驳。
他看见自己嶙峋的手背,又瞥了一眼露在病号服外的小臂,抬起手,把房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章决本来便高瘦,手术后瘦得更吓人了,他自己洗澡都不敢看镜子,余光瞥见,也知道自己缺乏美感,关灯后,他躺回床里,侧身蜷着,看落地窗外,让听筒贴在耳边。
至少陈泊桥现在没看见他。
章决心想。
他时而觉得他和陈泊桥在泰独立国的那些天近在眼前,时而觉得像是假的。
在手术注射麻醉剂,章决闭眼之前,他最后想起的是某一天他和陈泊桥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安全屋里的一场性爱。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让空气里的微尘与浮物上下浮动着显现出来。
临近黄昏的太阳已经不那么亮,闪着丝绒般的光泽,像甜梦中会有的奇妙光晕。
他们在三楼做爱,玻璃窗的隔音不好,楼下行人骑车经过的声音离他们很近,住在棚户区的居民用泰语高声谈笑,按响自行车或电动车的清脆的铃。
陈泊桥汗湿的皮肤贴着章决的摩擦,章决闻到松香与海盐,闻到熏香的余味,和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一场陈旧的,舍去自我的性爱。
而与满是烟火气的泰独立国相距甚远,章决出生的地方现代而发达,从住院部二十一层的特护病房往外望,恰好可俯瞰南半个首都的夜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章决为了不错过陈泊桥的任何一句话、一点声音,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听。
陈泊桥那边有人叫他,他让章决稍等,低声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又回来叫章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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