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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春二娘难得一次敢板着脸,不管不顾的抱了女儿就走,孟大苦中作乐的微微笑了笑,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向炕上的父母微微躬了躬身,有气无力的说了句,“爹,娘,俺先回屋看看二丫,等村长他们来了,儿子再过来。”
陈金枝坐在炕上,默不吭声的低头缝着手里的衣服,连头都没抬一下,就像是没听到孟大的话一般。
半晌之后,一直垂着眼坐在炕头的孟九根抬了抬眼皮,瞄了陈金枝一眼,这才慢吞吞地说了句,“去吧!”
孟大回到东厢,就见春二娘把女儿裹进被子里,正坐在炕上喝水,他便自觉的坐到灶前,默默的烧起火来。
一连喝了两大碗热水,孟彤发了一身的汗,这才觉得身体有了丝力气。
她乖乖裹着被子坐在自家炕上,看着孟大蹲在灶前,给连着炕洞的灶里添着柴,春二娘则沉默的在土炕一角的箱柜里翻找着要给她更换的厚棉袄。
她的爹其实很聪明,但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多走几步路都会喘不过气,他的身体冷不得热不得,一旦发病,每次都跟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样。
而她的母亲因为是父亲的童养媳,自小被陈金枝、孟大柱和孟七斤这些人打骂欺负着长大,她习惯了被人欺压,习惯了每天被人使唤着做一天也做不完的活儿,她心里即使明白自己不该被这样对待,可为了孟大为了她,春二娘还是默默的选择了忍受婆婆和小叔们的欺压、剥削和偶尔的暴打。
陈金枝和她的那两个儿子早就已经不把他们一家当做亲人了,如果孟大和春二娘还拿他们当亲人,只会被欺负的渣都不剩。
前世已经死了,现在由她来做他们的女儿,就是拼着再死一次,她也不能让病爹和软弱娘再被这一家子当奴才一样使唤,当牲口一样的打骂。
孟彤整理好了前身的记忆,想了想便看向灶旁的孟大,“爹,俺爷和俺奶要把俺们分出去的话,咱们家能分到些啥?”
记忆中的孟家并没有多少横财,两亩山地,十三亩水田,外加这座孟家大院,以及大院后头的两亩菜地就是孟家所有的财产了。
孟家大院很是周正,东西厢房各两间,东厢的两间,一间孟大一家住,一间用来做了灶间并用来堆放着各种农具杂物,西厢的两间,一间住着孟大柱一家,一间孟七斤住,正屋的三间,中间是堂屋,平时做饭堂、客厅待客议事之用,东间是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的住屋,西间则是库房,堆放着一家人的口粮。
孟大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着孟彤语气坚定的道:“不管你爷、奶分咱些啥,爹和娘都会努力养活你长大的。”
春二娘捧着一身棉衣,在旁跟着用力点头。
孟彤看着就想叹气,春二娘可能因为是童养媳的关系,不但自卑懦弱,还沉默寡言,孟大虽然是个心里明白的,可惜他自小体弱,多走两步都带喘。
可能是因为环境和自小教育的理念不同,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接触,孟彤就感觉到了他们心里,对“孝”
的那种看重和偏执。
这让来自现代的孟彤实在很抓狂,她有种想敲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稻草还是豆腐渣的冲动。
“爹,您别以为俺不知道,您最近这些年吃的药都是您和娘自己上山采的,根本就没花家里的钱。
是俺奶把给你买药的银钱省下来偷偷藏起来了,还不给二叔和三叔说。
您是家里的长子,平时也没少在家编竹筐卖钱,俺娘每天更是起早贪黑的,把家里的家务事几乎都全一手包办了,二婶被二叔拘在家里照顾他们家的宝贝有福,可没做过多少活计。
凭啥二叔、三叔该有的的东西,咱家就不能有了?”
孟彤说话的口气很冲,孟大和春二娘却没觉得哪儿不对,因为以往孟二丫在碰上她爷、奶、二叔和三叔欺负自家时,就是这样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暴躁样子。
春二娘看了眼被女儿问的哑口无言的孟大,沉默的垂下了头,她下地去将烧热的水舀到盆里,投了帕子过来给孟彤擦身体。
孟彤看了眼低着头傻傻的坐在那里的孟大,也不追问,配合着春二娘擦了身体,把明显小了几号的衣服换上。
看着春二娘眼底闪过的黯然和难过,孟彤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瘦的身体真的就是皮包着骨头,跟她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非洲难民都有得一拼。
这身棉衣裤也不知是哪年做的,从上面的补丁和洗得发白的布料看,年头应该是不短了,可穿在她身上还丝毫不见小,也就是衣袖短的宛如七分袖一样。
这一世的娘性子虽然软弱可欺,虽然沉默寡言,可她的心里还是对自己极为疼爱的吧。
孟彤抬手摸上她的脸,脸上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安慰她道,“娘,等爷和奶把咱们家分出去了,以后爹和您编的那些竹筐卖了钱,就可以咱们自己拿着了,到时候您就给俺们三个都做身新的厚棉衣呗。”
春二娘看着女儿灿烂的笑脸,忍不住也跟着勾起嘴角,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娘给咱们仨都做。”
孟彤便笑着推开裹衣的棉被,穿上布袜就从炕上跳下了地,趿了鞋笑嘻嘻的站到孟大面前,大声喊了句,“爹!”
孟大看着女儿的笑脸,再看看她身上明显过短的衣裤和露在衣服外头细瘦的手脚,心里是刀割般的疼。
他是个没用的父亲,连最起码的温饱都给不了女儿。
孟彤其实觉得自己这一身棉衣还算好啦,七分袖的棉衣和七分的棉裤,在现代可是绝对的流行,不过在这时代嘛,就只能呵呵了。
孟彤拖了小板凳过来紧挨着孟大坐了,又向春二娘要了一大碗热水,用厚帕子包了捧在手里,一边小口的喝着,一边问孟大,“爹,您跟俺说说,如果爷和奶一碗水端平,咱家能分到些啥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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