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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盛宁再也没法提出异议了,或许还该感谢周公子,至少冲着这个叛逆儿子的面子,周嵩平留了他一条命。
收拾完自己的办公桌,带着一箱个人物品,盛宁走过了反贪局侦查处的大办公室。
他驻足,回眸,望向办公室里那个原本属于叶远的空空的座位。
一个检察官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因为是在去往汶川的路上失踪的,在更惨烈的人间悲剧面前,他的失踪没有激起哪怕一点波澜。
还有一个消息他是在新闻里得知的,很小的一个版面,跟叶远的失踪一样无人在意,无人过问。
由于即将无家可归,哑巴的妻子一下急出了脑溢血。
谁也不知道这个哑巴临死前想的是什么,他来时也曾喧嚣,去时却安安静静。
也许在医院陪护妻子的时候,他望着病重的妻子与孱弱的儿女,想到自己的残疾与无能,想到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带给妻女一个完整的家、一段幸福的人生,于是他跨过医院12楼的防护栏,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一个自杀的穷哑巴,一个消失的检察官,微末如尘埃,就这么被不着痕迹地抹去了。
反贪局所有人都来送他们曾经的盛局长,一些别的部门的检察官也在一个较远的安全的距离望着这个男人。
他们的目光有惊骇有庆幸,有惋惜有怜悯。
他们中的一部分不明白周公子的心上人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还有一部分真就像在看一只跟大象斗败了的蚂蚁。
盛宁没有跟他们告别。
他垂着头,从这一身身检服、一枚枚检徽面前一一走过。
第136章信命(二)
决定回香港之后,蒋贺之没有提前告知蒋继之,倒跟家里的幺妹蒋宣淇联系上了。
他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都随了母亲,不想向老子和二哥先低头。
只是,如今留在这里,除了日复一日地徒增伤慨,实在没有意义了。
趁周末天气晴好,蒋贺之一边在街上开着车,一边用耳机跟蒋云琪打电话,听凭她的差遣,替她去采购一些洸州特产回港送人。
“嗯,我想想啊,除了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还要荔枝干还有陈皮饼。”
蒋宣淇还是贪嘴的年纪,所谓的要送人的特产都与“吃”
相关。
“我的大小姐,你这都带的什么啊?”
面对幺妹,蒋贺之宠溺地笑了,“在香港,还有蒋二小姐吃不到的零食吗?”
“你别管啊,记得一定要给我带啊,爸爸和二哥还生你的气呢,没我的美言,你就算回得了香港也踏不进家里的大门——哎,对了,桂味,要桂味的荔枝干!”
蒋宣淇也随哥哥一起笑了,想想,多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回来吗?我那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三嫂’呢?”
“就我一个人。”
肩部的伤口无端端一疼,蒋贺之默了良久,才说,“可能我还得留一阵子,我一个朋友还在医院里没醒,我——”
说着话,忽见一群穿着九弘中学校服的少年正结伴横穿马路。
少年们勾肩搭背大摇大摆,一身嚣张的不良气质,惹得街上的司机们为了躲避他们频踩刹车,纷纷探出头来大骂。
蒋贺之很快认出这群少年人中为首的是张熟面孔,马秉元的弟弟马秉泉。
马秉泉头上戴着一顶驴牌的刺绣棒球帽,尚不知是真是赝,但正品得好几千。
对方好像也看见了他,一刹变了脸色,呼朋唤伴地匆匆离去。
他微微细着眼睛沉思,在妹妹一声“三哥”
的呼唤中才醒过来,应付了对方两句,再一扭头望向车窗外,那群少年已经不见了。
替妹妹买齐了零食回到荔宁路的住处,蒋贺之开始整理要带回香港的行李。
其实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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