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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在湖边笑得恶劣的少年敛尽了乖张野气,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低头的神情堪称温柔。
饶是萧玳看了,也想认一句天造地设。
但还是十分不痛快。
他坐回火堆旁烤鱼,忍不住阴阳怪气:“天又不冷,这样挨着睡不热吗?”
云谏头也没抬,只朝旁边侧了侧:“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你去挨着睡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萧玳下意识顺了他的指向望去。
沈弈正叼着一个果子,借着火光翻看白日的田畴地图,冷不丁听到那边二人的交谈,抬头就与萧玳对上了视线。
沈弈反应过来,吓得一哆嗦,嘴里果肉猛咽下去,险些把自己噎死。
他梗着喉咙慌忙劝阻:“殿,殿下,万万不可,微臣是正经臣子啊!
不干那种事!”
萧玳:“……”
萧玳面无表情转回了视线。
……“滚”
这个字,他今天已经说累了。
*
翌日清早,勤勤恳恳的户部侍郎就唤醒了大家,催着起身出发。
“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山间林野里早霜明净,徐风清酣。
晨起的飞鸟绕树索群,幼雏相依,娇娇脆脆的啼声一路引着四人,踏上层叠相聚的落叶,临近晌午时终于越过参天,得见桑麻。
视野里农家在望,依着那张过分不靠谱的田畴图纸,临近行程的尾声,四人才见着齐整的农田。
袅袅炊烟在田边的砖瓦房屋间缓升而起,几人朝之走去,却没想到在偏僻田梗边过路时,会一脚踢上了几座东倒西歪的石碑。
是田畴界碑。
农田三亩或五亩地才立一块界碑,像这样笼统堆在一处的委实少有。
沈弈长在民间,又身任户部官职,比其余几人更敏感些,拉着大家就要去看。
云谏仔细观察了番,叫来萧玳合力抬起一块最大的石碑,众人才发现这儿底下还有个半大不小的坑洞,似乎藏了不少东西。
沈弈没多想就跳了下去查看情况。
黎梨心知不差这片会儿工夫,耐心地等在旁侧,谁知站不了多久,远处的田舍间忽然传来一道孩童的嘶声哭喊,乡间的宁静骤然被打得粉碎。
“不要打我哥哥——”
黎梨脸色变了,是常三娃的声音。
不安感攀上心头,她提起裙子就往田舍那边狂奔而去。
“黎梨!”
云谏忙回头喊她。
“别动!”
一旁的萧玳同他吃力地抬着那块厚沉石碑,拦道,“你这时候松手走人,不用半会儿沈弈就会憋死在下面!”
说着他又躬身去催沈弈:“可以了没,你快些上来!”
黎梨飞快跑过田垄,左右拐入巷角,远远就看见一位清瘦青年抱腿蜷在家门口,痛声打着滚。
是常大哥。
青年原本就受了伤的腿非但没有好转,还被人以蛮力折出一个明显不正常的角度,半条裤管都被鲜血浸得湿淋。
二丫与三娃两个小孩手足无措,跪在一边失声大哭,他们身边是群差吏模样的汉子,为首那个还拿着把血淋淋的铁锹,正指着常大哈哈大笑:
“看啊,看他满地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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